“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淤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口中喷出!如同冬日里凋零的残梅,星星点点,溅落在她胸前雪白的狐裘上,也溅落在朱嬷嬷端着的药碗边缘!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在室内炸开,混合着当归的苦涩,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
“公主!” 朱嬷嬷失声惊呼,药碗差点脱手。
钟离猛地踏前一步,断指的手伸出,似乎想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却又僵在半空。
萧明凰的身体在剧烈的咳呛中弓起,如同离水的虾。她染着豆蔻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前的狐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柔软的皮毛撕裂。混乱中,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近乎痉挛地抓向自己的耳后,指尖狠狠地摁住了那颗微小的红痣!这个动作充满了绝望和自我惩罚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自己未能守护故国的谎言!
白宸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因痉挛而下滑的身体。入手处,隔着狐裘也能感受到那单薄身躯里传来的、火山爆发般滚烫的温度和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额头抵在他手臂上,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竹青长袍的衣袖,冰冷的湿意下是灼人的高热。他清晰地感觉到她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蛊…反噬…” 萧明凰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气音,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白宸,里面翻涌着刻骨的痛楚和无边的恨意,“他们…掘了王陵…惊扰…先祖…安息…血脉…诅咒…” 她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挤出来。指甲深深陷入狐裘,几乎要将那昂贵的皮毛抠穿。
白宸瞬间明白了。她指甲里暗藏的十七种蛊虫,与西秦王室血脉相连,是守护也是枷锁。王陵被毁,先祖尸骨受辱,这源自血脉的诅咒通过蛊虫反噬其身,点燃了她体内的业火!他想起她曾说过,西秦有秘传,凤鸣九霄则国灭,却从未提过,国灭之后,血脉的代价竟如此惨烈!
“药…没用…” 萧明凰惨笑一声,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目光却猛地转向朱嬷嬷手中那碗被血点玷污的药汁,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拿…我的…狐裘来…”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朱嬷嬷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那碗药放在旁边小几上,转身去取挂在衣桁上的那件沾染了血污的狐裘。
萧明凰喘息着,目光扫过室内。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里,静静放着一个半尺高的、尚未上釉的粗陶瓮。那是钟离平日用来盛装洁净雨水煮茶的容器,瓮口用一块青布覆盖着。陶瓮粗粝质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厚重。
“扶我…过去…” 她挣扎着,试图从软榻上起身,身体却软得如同抽去了所有骨头。
白宸沉默地扶起她,半抱半搀地将她挪到墙角。她的身体轻得惊人,滚烫的温度透过狐裘灼烧着他的手臂。每一步都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萧明凰在陶瓮前站定,微微喘息。她伸出颤抖的、染着血污和豆蔻的手,轻轻拂过陶瓮冰冷粗糙的表面。粗粝的陶土摩擦着她娇嫩的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质感。她眼中翻涌的血色和疯狂,在触碰到这冰冷的陶土时,似乎沉淀了一瞬,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悲伤。
朱嬷嬷捧着那件染血的狐裘,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萧明凰的目光终于落回狐裘上。那雪白的底色上,暗红的血点如同雪地红梅,刺目惊心。更刺目的是那些用灿金丝线、以极其繁复精密的针法暗绣其上的西秦密文——那是她故国的史书,是王室的荣耀,是流亡公主最后的体面与枷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她猛地抬起双手,抓住狐裘两侧的襟口!染血的指甲深深陷入柔软的皮毛!
“嘶啦——!!!”
一声刺耳至极的裂帛声,如同绝望的凤唳,骤然撕裂了室内的死寂!那件象征着她身份、承载着她过往、也禁锢着她灵魂的雪白狐裘,被她用尽残存的力气,从领口处狠狠撕裂开来!灿金的丝线在撕裂声中崩断,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哀鸣!断裂的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几道短暂而刺目的流光。
撕裂的动作扯动了内伤,萧明凰身体一晃,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她死死咽下,只有一丝血线从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她因用力而崩裂的、染着豆蔻的指甲上。血珠滚落,在粗糙的陶瓮表面洇开一点深色。
她喘息着,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燃烧过后的、近乎虚无的灰烬。她不再看那件被撕裂的狐裘,仿佛丢弃一件沾满污秽的旧衣。她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个粗陶瓮。
“骨灰…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