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他枯瘦的手解开草绳,动作麻利地挑选着,从中抽出几根最长、颜色最深、韧性看起来最好的肠衣。
崔璃的身影已如墨色流云般掠向通往内城后厨地窖的残破巷道。玄色披风在硝烟中翻卷,裹挟的草药气息里,添上了一丝风尘仆仆的急切。
时间在生死边缘疯狂流逝。
白宸强忍着右手的剧痛,将那三颗冰冷的铅芯算珠从怀中掏出。算珠外壳上凹凸的刻痕冰冷刺骨,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撬开其中一颗上被崔璃用簪尖挑开的微小缝隙,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混合着硝石硫磺炭末的秘制火药。他需要引线!足够长、能在肠衣被投下后延迟引爆的引线!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寻找一切可用的材料。草绳?太粗,燃烧不稳。布条?易受潮。箭杆?太硬……就在他目光逡巡时,一个赤膊的身影扛着一捆刚劈开的、还带着青皮的新鲜竹竿,从内城方向跌跌撞撞冲来!
是阿蛮!燕无霜的死士!他赤膊上刺满的复仇经文被汗水、血污和尘土糊成一团,右耳缺角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白.马¢书!院+ !更.新`最_全+他显然是接到燕无霜的命令,从城内搜刮守城物资而来。
“竹竿!劈开!取最薄的篾青!” 白宸脑中灵光一闪,厉声喝道!竹子的篾青,质地柔韧,内含油脂,易于燃烧且燃烧速度相对稳定!
阿蛮闻声,毫不犹豫地将肩上竹捆往地上一扔,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解腕尖刀!他动作快如闪电,蹲下身,左手按住一根粗壮的竹竿,右手尖刀沿着竹节缝隙精准地一划一撬,手腕翻转间,一片片薄如纸张、柔韧透亮的青黄色竹篾便被飞快地削了下来!他削得极其专注,汗水顺着他紧绷的脊背肌肉流淌,滴落在尘土里,每一刀都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疯狂的狠厉,仿佛削的不是竹篾,而是仇人的骨肉。他脚边,几缕被削断的马鬃混在竹屑里——那是他用来编织复仇名册的材料。
很快,一小堆柔韧的竹篾青堆在了白宸脚边。
白宸抓起一把,指尖感受着那薄片光滑中带着韧性的触感。他迅速抽出几根,手指翻飞,将它们小心地捻成一股细长的引线,一端紧紧塞入那颗被撬开缝隙的算珠火药内部。他捻得极快,专注得额角青筋微凸。算珠内那混合着硝石硫磺的灰黑粉末,散发出微弱却刺鼻的气味,混合着掌心的血腥和汗味,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时,崔璃的身影如风般返回。她手中紧握着几卷粗如儿臂、长度惊人的灰白色猪肠衣,肠衣表面还沾着细小的盐粒,散发着浓烈的咸腥和淡淡的、类似腌制腊肉的味道。她身后跟着朱嬷嬷。这位侯府厨娘围裙上浓重的豆豉味此刻被油烟和血腥气掩盖,她双手吃力地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陶罐,罐口用厚布蒙着,一股极其浓郁、几乎令人作呕的荤腥油腻气息从罐中逸散出来——那是刚刚熬好、尚未完全冷却凝固的、最上层的厚厚油脂!
钟离佝偻着背,沉默地接过崔璃手中的肠衣卷,又接过朱嬷嬷捧着的油脂罐。他枯瘦的手指沾起粘稠滚烫的油脂,如同最老练的匠人,开始均匀而快速地涂抹在肠衣的内壁。油脂遇到相对冰冷的肠衣,迅速凝结成一层乳白色的薄膜。浓烈的油腥味混杂着肠衣本身的盐臊气,在这血腥弥漫的战场上,形成一种怪异而荒诞的“厨房”气息。
崔璃没有停顿,她缠着绷带的右手拿起白宸捻好的竹篾引线,另一端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根中空的、被临时削尖的细竹管——这是简易的延时引信导管。她动作精准,眼神冷冽如冰,仿佛正在组装一件精密的机关,而非制造毁灭的杀器。
白宸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右手掌心的剧痛和灼烫,将三颗连着长长竹篾引线的铅芯算珠,依次塞入钟离手中那根涂抹了厚厚油脂、内壁滑腻的肠衣中!算珠沉甸甸地坠在肠衣底部,引线则沿着肠衣内部向上延伸,从开口处探出,连接着崔璃手中的细竹管。
钟离立刻用沾满油脂的枯手,将肠衣开口处紧紧扎死,打上死结。一根粗长、油腻、散发着浓烈荤腥气味的“腊肠”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这“腊肠”的芯,是足以撕裂钢铁的毁灭之火!
“油脂封口,防水防潮,亦可助燃。”崔璃低声确认,冷冽的眸子扫过这根怪异的“武器”。
白宸接过这根沉甸甸、滑腻腻的“腊肠”,冰冷的铅芯算珠隔着油脂和肠衣传来坚硬的触感。他目光投向豁口下方那两架仍在疯狂撞击的冲车。叛军显然被方才的“盐雪”激怒,更加疯狂地推动冲车,试图一举撞塌根基。两架冲车靠得很近,几乎并排!
就是现在!
“掩护!” 白宸厉喝一声,猛地将手中这根油腻的“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