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而我仅仅只是看到了一小部分,从来不知道......这种很压抑的气氛......好像所有人都不会思考一样......”
她知道启然之曾在这里,那么小的孩子,远离故乡,到一个从未了解过的环境里,受人辱骂,不能反抗,在这样的环境里......落差感带来巨大的压力,未来顷刻间变得灰蒙蒙,灰暗而看不到边际,漫长痛苦的等待......一次次失望......
“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起初我也要受不了了,真怕继续待下去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不过我也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于是一直坚持着,直到遇见了柒姨,她让我有留身之所,不必去听那些污言秽语......这这条街,他们不敬奉神明,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他们不畏惧任何事物,无知而无畏。”
“启然之啊。”
“嗯?”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在神界对吗?”
面前是一片湖,湖边枯草丛生,芦苇穗在风中摇摆。际水站在湖边,脚边是干枯的叶子,枯死的茎叶像长了手,好像这手能顺着她的腿爬上来,掐住她的脖子。际水想,启然之原来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而在她残缺的记忆里,她不记得有启然之,这样的少年,眉目间若有沟壑,而这沟壑确实深渊,她一眼望不到底,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
如果他承认,她又该怎么呢?他是神界的孩子,他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狱一般的地方?他没有父母,他是孤儿,神界的孩子流落凡间,她是他的光。启然之掩藏的过去有她的禁忌,而它们总有一天会揭开她的伤疤,不可避免。
活着,却有大半时间不快乐。
如果她不承认,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无论他答与不答,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
他说,是。我第一次见你在神界。
对不起。际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神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比之三族,神明选择的机会更少.......如果我做过什么伤害了你,那一定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但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你想问什么......一直以来你一定有很多想问我的吧......与我相关的秘密,你从很久以前就想弄清楚的,与万年前神界那场宴席有关。我没说错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但我的条件是......我想知道你是谁,你的父母是谁......”
“我的父母,是中阶神明,我的名字是父亲起的,我当时是个孩子,‘启’是我后来加的姓,我在神界的名字是......然之.....不过没关系,后来神界就不会再听说我的名字,我没有地方可去,我的父母失踪了,从万年前那场宴席开始,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是日初大人的客人......这些都是神族所避讳的......我的父母,还有其他的客人,都不知所踪。”
启然之顿了顿,声音颤抖,“南王镇主大人,我一直一直都很想要一个解释,我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阵酸涩,他与谁都保持距离,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好多年。而今,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又害怕听见答案。他明明心里有数,却还要反复确实,他多希望这些都是假的,希望这些都是他做过的一个漫长的梦,等梦醒来的时候,他还是神界那个受父母疼爱、爱吃糖、崇拜南王镇主的小孩。
在大爷的花卉幻境里,际水与启然之一起闯进神界的幻影里,那里有她的梅子树,也有一个给她糖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尚在神界的启然之,而她进入时,便替换了他母亲的角色。原来他也曾依赖他的母亲,那时对着她似乎毛茸茸又暖和的笑是给他母亲的。而她,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
“对不起。”
启然之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却还是咯噔一下,手都是麻木的,他像被冰冻起来,他好像一棵树,没有情绪地被风吹头发,他的脚太沉重了,纵使他想挪动也没有力气。就像他想说,际水,没关系,我相信你有苦衷,其中一定有误会。可是他喉咙发涩,行动笨拙,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眼前一遍遍闪现在神界时的记忆,他想把眼睛闭起来,可闭起来后脑海里全是母亲的笑。
他记得他年少时见过无数神明,他知道知介花园里有一棵梅子树,母亲说他只要努力认真,以后会比南王镇主还厉害。神界的云真的很漂亮,他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