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旺角以北以一条街为线,将半岛横向一分为二,街南部分称为九龙,街北称呼为新界。
东街口通往启德机场,北面就是著名的三不管地带“九龙城寨”。
这里是无人管制的贼窝,与港岛的繁华截然不同,是被掩藏起来的阴暗角落。
有大批量的难民涌入此地,集结成不同旗号的社团帮派。
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听着飞机破空的声音,拖着疲惫的身躯,穿梭在昏暗灯光下狭窄的小巷里。
到处都是私搭乱建的水管电线,没有排污系统也没人清理垃圾。
环境恶劣臭气熏天。
李乾坤就是在这里长大。
他的父母因为躲避动乱,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他,全家一起偷渡到了港岛,在城寨里落地生根挣扎求存。
九龙城寨里鱼龙混杂,从事着各种违法勾当。
每当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各种烟馆,妓寮,赌档的招牌四处林立。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经营起了白天没人光顾的生意。
两个青春期的少年坐在房顶,好奇的观察着,远处那些拉扯不清的男女。
牛币是城寨里的万事通,最喜欢听别人讲些八卦消息。
看着远处纠缠的男女大戏,胳膊肘拐了一下阿坤,贼兮兮的跟他分享着自己刚收到的风。
“听他们说最近码头那边,又被水警抓了一批偷渡者。漏下了几个小孩子被蛇头抓走,现在在城寨里面过得半死不活。”
见阿坤脸上没有半点好奇的表情,牛币没人捧场很不开心。
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把阿坤疼得面部狰狞,这才咧嘴讲述着重点信息。
“据说有好几个漂亮小丫头,可以买回家当童养媳。”
青春期的牛币笑得不怀好意,对着好兄弟阿坤抽搐一下眼皮,抛了个对方看不懂的媚眼示意。
阿坤就算身手不行,但嘴皮子却欠得可以,转移了话题反问一句。
“你右眼皮一直跳诶,是不是不吉利?这是发羊癫疯啊?还是疯牛病?”
阿坤的话音刚落,就被牛币亲切的挥拳教育,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兄弟情义。
牛币的身躯健硕无比,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活像是西游记里的大黑熊精。
看着阿坤被自己捶到鼻青脸肿,傻呆呆的瘫坐在原地,牛币一手抓住好兄弟的衣领将他拎起。
还大大咧咧的训斥了几句。
“你身手这么弱连我都打不过,在城寨里是混不出头的。还不如去蛇头那里买个童养媳,早点成家立业,以后夫妻俩齐心协力做点小生意。”
阿坤看着牛币,回想起儿时记忆。那时候的他孤身一人,受尽了委屈。
在这里都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这就是九龙城寨弱肉强食的规矩。
只有拳头大的人,才有资格改变规律。
因为阿坤他妈是南方人,一口无浓软语的本帮话,与本地人所讲的粤语截然不同。
别人都叫自家儿子,什么南仔,东仔,阿北,阿西的。
他老妈就格外不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叫他坤坤乖崽,叠字的哟!偶尔还会叫他囝囝呢。
后来硬是在绝食威胁的强烈要求下,他老妈才勉强改口叫他阿坤。
因为从小就与众不同,而经常受到同龄人的欺凌嘲讽。
阿坤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其兄弟姐妹帮衬。
李家在港岛也没有其他宗族亲故,不像其他人那样,堂亲表亲抱团凝聚,人多势众无人敢欺。
而阿坤就算被欺负了,也没人会替他出头。
亲爹是个靠不住的,只会点头哈腰给人赔礼道歉,一副胆小怕事任人拿捏的熊样。
还叮嘱阿坤,让他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识时务者才能长大成为俊杰。
不识时务的,都被落海喂鲨鱼了。
阿坤的妈就更完蛋了,一口吴侬软语的小调,跟街坊邻居吵起架来都毫无气势。
就算想要帮儿子出头撑腰,也都因为言辞不够犀利讲不出流利的粤语,而被人喷个狗血淋头还回不上一句。
没有任何依靠的阿坤,就成了众人可以随意欺负的出气筒。
直到他遇见了好心的牛师傅。
对方看他满身伤痕可怜兮兮,就传授了他几招简单的武艺。
阿坤打小就机灵,抱着牛师傅的大腿不撒手,哭哭啼啼赖赖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