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种与其说是满意,不如说是发现了新制衡契机的痛快。
乔烨舒……这是个张让此前并未听到过的名字。但若结合上并州,他又不难猜到这是哪一位了。这只怕是乔琰。时隔一年再一次看到这位乐平侯跟一件大事联系在一起,不知道为何,张让就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大约有些人会不那么痛快。他旋即就看到刘宏将随着乔琰送的,她在彼时于乐平制造龙骨翻车落成之后,也给并州刺史的上书,这其上的日期正是三四个月之前。而另一封……“袁氏荒唐!”刘宏不过才看了几行,先时遇到了个未来工具人的满意,又在此时变成了愠怒之色,更是一把将手中的书帛摔在了地上。袁氏在张懿出任并州刺史位置上出了力这件事,刘宏是知道的,毕竟这也正是出于他在实行州牧制度之后的利益交换与平衡。可在袁绍写给张懿的信中,言语之间让他凭借周旋于檀石槐死后的胡人势力中,让自己得到扬名的机会,也因此而稍有减少在这种时候对州中要事的处理,无疑是让刘宏直接调转了矛头。姑且不论如果蝗灾不曾发生,会是个什么情况,他扶持骞曼与魁头对峙,是否真能让大汉从中牟利,只说说当下。如若乔琰没有果断选择挟太守,下令治理并州蝗灾,以张懿这等还要听从汝南袁氏指派的情况,他到底能否下决心除蝗,又能否如乔琰这样快速将乱局平定下来?以刘宏所驾驭过的能臣对比,他显然不能!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少了乔琰这个意外,并州又是否会变成如今凉州的局面?在并州之地,也是有凉州这等叛乱发起的潜质的。可凉州已经让他分散出去了这样多的兵力,并州还能有多少剩余的?刘宏无法不因此而动怒。他既然默许了世家在提名刺史上做出影响,便不会介意袁绍写信对张懿做出什么指导,但他介意的是有人在这样的局面下,对他的统治促成动摇的因素。另一位由世家提名,作为弘农杨氏门生出任刺史的黄琬,已经用其抵达青州刺史任上的卓越政绩证明了这是一位有三公之才的能臣。相比之下,张懿的表现实在是让刘宏觉得有点牙疼。但好在,张懿的存在也不算全然没用,起码还通过这磨刀石,将乔琰这把利刃给磨出的确实不错,他不能因为乔琰在夺权之后达成的政绩,就将这个箭射刺史的罪名给轻拿轻放了,否则必定会被旁人效仿。各州刺史中也诚然还有如张懿一般的存在。比如说先前刘焉成为益州牧,就是因为益州刺史郄俭在任上横征暴敛。再往小了说一些,凉州刺史耿鄙,虽然不像是郄俭一样,做出这等有害于民生的事情,却也到底只能算是平庸之才。那么乔琰的这种举动若是被朝廷直接肯定,难保不会成为各州效仿之事。可这些个大有可能打着相似旗号做事的人,却未必有乔琰这等魄力和手段。到时候除了给天下生乱之外,又哪里会有一点好处!所以刘宏不能放任。但要对这把舍身烧灼的炽火做出什么惩处,刘宏又多少觉得有些可惜。有此等才华,又有此等为天子之利刃的决心,他如何会舍得将她槛车入京问罪。他示意张让将他丢出去的书帛捡回来,又将其反复看了数次,在心中有了几分盘算。三日后正逢的朝会之上,端坐上首的刘宏听完了底下众人的诸般汇报,尤其是三辅一带赈灾情况后,忽然说道:“朕有意复杨伯献为三公。”杨伯献?杨伯献也就是杨赐。此前一年间,原本在三公位置上的几个纷纷被置换下岗,即便是杨赐也不例外。不过杨赐早对此有所准备——他到底是年纪大了,再从事太尉这等总揽军事的位置耗费的心力太过,确实有些不合适。加之他的儿子杨彪已经累积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再过上数年便能让杨氏再出一个三公,他也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位“退休”了的老人家还颇有些闲情逸致地给杨修写了几封信,对他在乐平跟着一道经营地方所得到的经验做出了一番指点,也让他别觉得自家祖父下台就是什么要命的事情,除非他是靠着“我乃太尉之孙”留在乐平的。他原本确实是觉得给乔琰县侯的封赏稍高了些,但在书信往来之中,意识到自家孙儿成长显著,大约是要比留在洛阳这地方更有前景后,他又觉得这县侯之位分属应当了。他甚至前几日还盘算起了要不要趁着自己还能喘气,干脆去乐平小住上两月,也正好跟蔡邕去做个伴。但显然,随着刘宏的这句话,他这个养老计划只能告终。